前两天看朋友圈,唐小妹进藏区了,去了天空之城,看得我心痒痒的。一看她描述的那个海拔,我还是好好儿的叶公好龙家里蹲吧。有点儿不甘心,东西南北中,爸爸能去哪儿好呢?好在我们附近有青色之城,距离适中,二百三,犯不着夜不归宿,让老蜜瞎鸡儿担心。
到内蒙,最好的伙伴儿就是某人,这个有着深深内蒙情节的、专食羊肉的汉化满人,只要说是去内蒙,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丰镇,他也是满足的不要不要的。而对于我这枚纯纯的汉人,我一说去盛乐瞻仰一下我那可能的威风凛凛的祖先,道武帝拓跋珪,某人就恨不得嗤之以所有身上有眼儿的器官。
所以,我们就一车俩人儿,奔着大青山下的呼和浩特去了。其实,约某人一起出去,真的很不方便。他住在距离我十公里有余的矿区,市内的十公里,相当于高速上的一百公里。于是,某人自带着矿区半日游,碰上堵车,恨不得掉头回去,不玩儿了。原来吧,从市区到矿区,由北向南有三条路,分别是六路线,一路线,和南环西路。近几年,一路线也就是大庆路修路,车流一下堆积到剩下的两条线,尤其是南环西路,日常一副堵成狗的样子。我八点四十从家出发,九点二十才和某人汇合,错过了高峰期,还四十分钟十公里,换算成每小时,也就是时速十五公里。感觉市里一大半儿人都在这个著名国企上班儿,那个车流量,跟一线城市有的一拼。
路上,某人给我讲了他的家族和内蒙的关系,他家老爷子,小时候从右玉去呼和求学,虽然是走山谷间小路,也有九十多公里,据某人讲,得走两天。我一嘀顿,按较快速度一小时四公里来算,这一天最少得走十二个小时吧,加上吃东西,抽烟,歇会儿,十五个小时有了,好吧,还能睡九个小时。即便是美梦醒来是早晨,第二天还是这个强度,能受得了吗?于是,某人改口了,说要走三天。现如今,走高速绕点儿路,也就是一个多小时。时代在飞速发展,我们在飞速老去,再不赶紧着发发少年狂,就尘归尘,土归土,路见不平一声吼,风风火火闯九州了。
为什么想起欢哥的歌儿了,出山西,进内蒙,第一个休息区就是武松,对,没看错,就是水浒传里武松的那个武,武松的那个松,武松,有图为证。
山东好汉是怎么搁这儿开了个服务区?我母鸡,问某人,他是母鸡中的战斗鸡,母母母鸡。后来我度了一下下,武松村确实和山东好汉武松没半毛钱关系,这里原来叫乌素图路,乌素图是蒙语,意思是水源地,就是水儿大的地方,以后形容某个著名现象,可以用乌素图大了。后来,山西做买卖的人来的多了,就以讹传讹叫成了武松途路,意思是别欺负我,姆们家好汉在途呢,说话儿中间儿就到。再后来干脆就叫武松路了,内蒙好多奇怪的地名儿就是这么来的。
在服务区,碰上几个来自太原的游客,搁那儿议论家里老爷子活的长,已然领了三十多年退休金和养老金了,从每月四十几块上涨到四千多块了,美滋滋。一个神奇的百倍增长,激励着我们,一定要活的长。某人说太原话和呼市话一模一样,我怎么就没觉得呢?俗话说,先有山西人,后有归化城,恐怕某人的理论基础在这儿吧。看到一台朔州的牛逼车,某人问我这是嘛车?我定眼儿一瞧,这不就是富人流行款,丰田阿尔法嘛,国内价格超高,提货还得加价三十万,光加价部分就快顶上我的雷克萨斯正富了,这才是真正的富人车,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闲言少叙,用不多时,我们就抵达了呼和。出高速接科尔沁快速路再接二环南路,就来到了某人一路叨逼叨的烧麦街。
这里有德顺源,有老绥远,还有各种新派这源那源的。幸好有某人这个内蒙通在,直接指向德顺源旗舰店,就是大召旅游区附近这家儿。
旁边好大的停车场,就是没画几个停车位,我顿时明白了,顶级的奢侈是毫无理由的故意浪费。本来能停一百辆车的地方,就画了三十几个停车位,这要是在南方某些城市,这么一块地方,能规划出三百停车位来,大不了,把钥匙留下来,让大盛魁的伙计挪车就得。所以,我被满员儿理由拒在杆儿外近十分钟,这个不是人工的,想理论一番,都无处下口。一切都是那个叫电脑的怙恶不悛的家伙弄的,一切好人都没法儿。我来回来去,前撅后翘、搔首弄姿若干遍,脑海中想象着大雨来了,我要勇敢地冲杆儿,拯救茫然无助之芸芸众车主儿。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抬杆儿了,它居然抬杆儿了,噢耶。
停车场旁边这个庙是席力图召,康熙皇帝亲临赐汉名延寿寺,俗称小召,不是拉萨大昭寺小昭寺那个小昭,也不是倚天屠龙记那个人见人爱的小昭,这个召,蒙语就是庙的意思。席力图召是藏传佛教格鲁派*教寺庙,曾是三世四世达赖的法座之地,也是本召迄今转世十一代活佛的坐床之处。听起来很厉害是不是?名气是过去的,建筑是现在的。跟我去了邯郸似的,只能听到流传下来的成语,却寻不到丁点儿古迹了。
这个是现在新恢复的,而且不在原址,原址倒是离这里也不远,不过就剩下个牌楼了,且这个牌楼估计也是后造的,只不过是在原址上。
后面不远是个小学,孩子们正在排队测体温进校,有点儿小繁华。
这都是后话,回头再表,先说本次活动的重头戏,吃烧麦。不是说来吃烧麦,怎么能哄出某人?我又是贬低人家,抬高自己,又是车上不许吸烟,又不能陪人家胡吃海塞、吃多吃美,随便两口就停箸吃不下了,还得让边狼吞虎咽,边吞云吐雾的某人忙里偷闲一通二虚逼秃噜出来。
我是标准的汉人食草动物,往往前门牙还好着呢,后槽牙没了。前门牙负责切割,长草变短草,便于吞咽。某人正好相反,用于吃肉的后槽牙完好无损,前门牙没了。看来,他家老爷子当年从山西迁居内蒙,估计是山西的肉又贵,又少,眼看着虎腾腾的大儿子养不活了,就去了把肉当菜当饭的伊金霍洛旗。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山西的肉敞开供应了,只要有钱,顿顿可以吃肉了,老爷子才得以叶落归根。
烧麦真香,我第一次吃到是在二〇一〇年,去内蒙考从业资格。当时忧心于考试能否通过,有些小小的食不知味,友人请我吃的还是六百一斤的精品烧麦,由于头天宿醉,愣是记不住是在哪儿吃的了。后来某人一直说我是吹牛逼,呼和哪儿有那么贵的烧麦。我想说的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比如,凤临阁的百花烧麦,折算成蒙式斤价儿,远不止六百吧?这里的烧麦是二百六一斤,也就是一笼二十六块,一两。油煎和现蒸一个价儿。在集宁和丰镇,油煎要比现蒸贵两块,难道是收食用油附加费吗?
就餐环境真心一流。
为了我这食草动物不伤胃口,我点了这道菜,某人嘲笑了我一中午。放心,南方的同学来了,我单陪,绝不让某某参与。
晚饭是在隔壁火锅店吃的,洗手间在二楼,我为了不提升海拔,以免高反,就跑到德顺源一楼的卫生间。我顺便左右扫视了一番,我去,没有一桌是吃烧麦的,都是米饭炒菜。这要放在某人眼里,一水儿都是二虚逼,来烧麦馆儿不吃烧麦,简直就跟娶了媳妇不圆房似的。
今儿早晨测血糖,居然和昨天持平,还是8.0。幸好,昨天顶住了某人的谩骂,没吃多,走的也挺多,一万三千多步。中午吃烧麦时,就骂我二虚逼,因为我尝了一个油煎烧麦,还了他一个现蒸烧麦,可我还是没忍住吃了他一个羊肉串,就那种一串儿半斤肉的柳条羊肉串,真的是用柳条做的签子,当然是粗柳条,否则细腰一扭,肉就甩出克了。还有,跟小拇指粗细的柳条签子,小肉肉是穿不上去的,一穿就洞穿了,只剩下肉皮了。好在这里的柳条签子没粗过西安回民街的,目测一签三两肉是有的。某人点餐的时候,我就明确表示不吃,我不是不喜欢吃,我是想留下点儿胃口,等晚上再吃点儿涮羊肉。某人还是一发狠,点了五串。您想啊,这种质量,这种分量,一串儿十二块,价格一点儿都不高,小三两真羊肉呢。羊肉串一上来,某人就一直动员我吃两串儿,我一直不为所动。后来,实在忍不住诱惑,吃了一串,坏了,瞬间狗带,吃多了。这一下午给我难受的,走了一万三千多步,吃进肚子里的肉还是肉,不像某人,中午二两烧麦,四串羊肉串,下午两罐双奶,晚上两大盘涮羊肉,车到武松服务区,时间指向晚上八点四十,肚子里的肉就都变成屎,排出体外了,怪不得人家能吃。
本来晚上我给指定了这家铜锅涮肉,就在小召牌坊旁边。到底是读宜和,还是和宜,反正我也觉得我有点不合时宜。冲这四合院儿的架势,应该不会比帝都的顺风肥牛便宜到哪儿去。我一扭头,就看到一抹浓浓的绿色从某人脸上闪过,留下了一脑门子黑线。
幸好,某人晚上看到了紧邻德顺源的这家蒙式涮肉馆,顿时就跟发现了新大陆的孩纸似的,欢呼雀跃,兴奋莫名。
可不是嘛,三大盘顶好羊肉,一盘大白菜,一盘鲜豆腐,外加俩锅底,还附带自助小料,就是有小吃、水果、小咸菜那样儿的,才二百块钱。居然比我家楼下那家卖一种叫羊肉的肉的铜锅涮肉还便宜百分之十,而且人家还是省会好不啦,我们那可是十八线城中村。
某人应该是尽心尽力,给买了个套票,大小召一网打尽。套票也没什么优惠,两个景点简单算数相加,一家儿二十五,两家儿五十是也,实在,淳朴,噢耶。
上书牌匾,阴山古刹,假如我不是知道敕勒川,阴山下,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盗墓笔记里的阴山古楼,这是多么灵异的脑回路。
我最喜欢的,塔,这个叫长寿佛塔。
此时此刻,我真的想起了西游记。猴子尾巴变成了旗杆,高高儿地立着。
康熙皇帝征讨噶尔丹的功德碑,皇上都亲自到庙里来了,庙里能那么不懂事儿,不有所表示吗?于是就立了两块碑,一块是功德碑,另一块也是功德碑,且两块一模一样,你说气人不。小召出来,过马路,就是大召。广场上有一个雕塑,我开始还以为是成吉思汗,后来仔细一观瞧,才知是跟大明朝友好相处的俺答阿拉坦汗。作为一个拥护和平,喜爱和平的人,合影是我唯一能表达敬意的方式。
我来了一个唐小妹同款拍照模式,棒球帽,墨镜,口罩。不同的是,唐小妹手里拎着氧气瓶,我手里拎着茶水瓶。老了,只能喝滚水,一喝凉水,人在大召,肚子就胀到小召去了。
我终于站在了巨人的背后。
这就是令呼和人民傲娇无比的大召了。
某人身在其中而不自知。
我俩研究了半天,是漫足西天吗?
漫是漫步的漫,足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足,西天,当然就是那个西天了,还能有哪个。连在一起什么意思?我不敢妄加忖度,问某人,也不知道。居然不是我问的,是旁边一个操着胶东半岛口音的同龄人问的。
管他漫步西天还是漫足西天,我俩儿反正漫步呼和了。大召的三绝我就不剧透了,各位看官自己去看吧,我就拍一下九间楼,这个我第一次见到,九开间,这是帝王级别,是楼更不多见,承德避暑山庄的烟波致爽殿也只是大平层而已。
召里不让吸烟,某人就早早出克,蹲在阴凉地儿化身烟囱了。
讲真,绝对的皇家气派,真该来看看,绝对不虚此行。
外边一溜儿八座宝塔,发发发。
据说是某人小时候来过的一条老街。
里头长这个样子,跟新鲜出炉的忻州古城差不多,两边都是店铺。看了一眼碑刻介绍,妥妥滴二十年之久的文物了,比姆们云中浩特的古城都快古老一倍了。
回眸一望,并没有百媚生。
别瞎鸡儿狗颠窜儿了,欢欢儿挺挺儿地坐下来,哈口酸奶,缓缓吧。
某人喝了两瓶酸奶,抽了三只香烟,四下望望,我们就五迷三道地确定了下一个参访景点儿,呼和地铁一号线。
某人妄图让我开车载着他去地铁站,大言不惭地说地铁站附近肯定有停车地儿。我去你个大头*吧,我才不会被某人忽悠呢,我毫不犹豫地拒绝,选择纯纯的绿色儿出行,公交车。其实,午饭时,我已经在支付宝调好了青城公交,也下载好了青城地铁APP。无奈那个就比我大一岁的某老人家,真的像多数大爷似的,拒绝大幅度使唤智能手机。虽然现如今,智能手机已然摇身一变,成通行证了。不过各个出示点儿随机查看的要素不同,有的要行程码,主要看看咱最近去没去过高风险地区;有的要看健康码,主要是看中间那哈儿有没有一个小针筒的标记,呼和地铁太认真了,还要看这个小针筒的隶属地,也就是咱在哪儿打的苗儿,假如是在非呼和打的,就得掏出身份证了,姓名,手机号,打苗儿地登记全了,才放行;有的要看打苗儿记录,比如小召那个看门的老爷子。这有个小技巧,打开支付宝,得先把左上角那个所在地改回到咱的根据地,否则,就跟个不会使唤智能手机的二傻子似的,一脸茫然、急不可耐地问别人,在哪儿呢?在哪儿呢?不骗您,我现场就是这么给某人做的教学。我俩直接就坐到底了,就是机场,票价五块,比机场大巴便宜两倍。我就想了,我们买张一站的票,直捣机场,不出站,对面坐返程地铁回来,医院前一站下来,出克,再买张一站的票,再进来乘车,貌似可以省几块钱。某人又用哑剧表演技巧讥讽了我一番,就是撇嘴儿加翻白眼儿。我觉得,这是穷爸爸和富爸爸的区别吧,不愿意费力争辩了。
既然要花多钱,就下去机场忽绕一圈儿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第一次去机场不是接人,也不是送人,更不是乘机,而是逛逛,传出去,能笑死个人儿嘞。
还真来着了,呼和机场很有趣儿,机场和地铁不是在室内接驳的,需要在室外走十分钟,方能接驳。对于香烟强烈爱好者来说,简直就是妥妥滴送福利。拉着箱子,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儿,抽着小烟儿,美的简直要上天。那位说了,火呢?不好意思,到达门对面就是小卖部,就是贵点儿。这时,某人红塔山抽没了,估计身上装的拿盒儿备用的救命烟,不知何时,丢在了何地。否则,吃完中饭,某人给我买烟的时候,就顺手买了。您猜平时八块一盒的红塔山,这里要多少钱?十二块,活脱脱暴涨百分之五十,这个涨幅,对于一个基民来说,无疑是难于上青天,在机场,这只是小小的基本涨幅。
这个露天小路上,还贴心地放了一些机场同款候机椅,可以安心地坐哈抽。我也就不客气了,掏出我包里的安慕希酸奶,一瞬间喝完,嗯,对,是那种五块一盒的一口装。然后,又掏出某人给我买的三十一盒的细支兰州,美美地抽了一支。
按照原计划,晚上涮羊肉。
从涮肉馆儿望出去,隔壁德顺源身着红衣的老艺术家正在表演道情,至于说是什么道情,我母鸡,某人也母鸡。
还是看看我们火锅店门口的表演吧,蒙古小调儿,听得懂,看得懂,没毛病。
我都外边折腾这么久了,某人才拎着一塑料袋包子施施然走出来了,然后立即正颜厉色地跟我说,快走,要不十二点都回不了家。想想,果然我有可能十二点回不了家。我还得多跑二十多公里,把某人送回矿上去。我跟某人说,你就可怜可怜我,到了我家门口,你打个车回去可好?某人一听,立即就炸窝了,说,是你把我叫出来的,你就得送我回去。我勒个去,我好心叫他到他日思夜想的内蒙玩儿,咋的,还跟我跌皮呀?
差一刻八点,我们才出发,一路狂奔,扭头一看,某人居然没如预期中酣然入睡,我一问,说,睡不着。我说,我开车,你兴奋个毛啊,不睡觉。车到武松,我,抽烟撒尿,某人,抽烟拉屎。我就奇了怪了,那么长时间,他怎么就抽了一支烟,直到我要出发了,才说,不让抽第二根儿了?好吧,那就云阳堡再抽吧。
到了云阳堡,我顾专心开车,不小心就给错过了,把某人气的,然后就一路哈欠连天的。我说,你困了就睡,不用管我。某人说,不困。我说,你不困,打什么哈欠啊,想把我给传染困了?要么睡觉,要么别打哈欠。某人说,打哈欠自然现象,控制不了。我说,你不会拿手掩住口,不要发出那么凄厉的声音吗?
不行,还是一路哈欠连天。后来说实话了,是烟瘾犯了,说管家堡无论如何得停下车,抽几支。说话中间,快到管家堡服务区了,我真想路过不进去,又怕某人恨我一辈子,甚至恨我八辈儿祖宗。算了,别折腾某人的,还是进去吧。服务区黑咕隆咚的,连个人影儿都没得,我先是在车里刷了刷手机,下车,准备尿一泡。看到某人就在我的右后车门旁,大约是嘴的那个位置,一点火红摇曳着,妈呀,吓我一跳。我也不敢进卫生间了,反正黢黑黢黑的,我就在无比宽广的大自然中,掏出家伙式儿释放了吧。我眼望天上的星星,某人已抽掉三支烟了。
继续,古1店服务区就不给他停了,再停车坐抽星空晚,夜半子时难回还喽。天可怜见儿的,我终于回到小区,停好车,上楼,进家,洗脸,刷牙,洗脚,上床一看手机,十一点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