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通关,我想隐身
二连口岸无法个人通关,无论背包、自行车或是摩托。二连到扎门乌德市只有短短的六七公里,但国际班车车费45,自行车托运费别计。说尽好话,二连客运站的工作人员说,给你便宜吧,50块。
真的,这时候我好想变成大师兄。
两点半上车,一会就到了二连出入境大楼。下车进大厅,边检盖章后再上车。开上两三公里到了蒙古的出入境大楼。下车过关出来再上车,坐一公里就到扎门乌德市的车站了。整个通关时间大概两小时。
车上几乎都是来中国进服饰小商品的蒙古人,车下货仓与车上的空座上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挂着中国车牌的大巴,从呼和浩特至扎门乌德,中途在二连中转。
第一次出国,多少有点忐忑,因为不知道未知的前方会遇见什么人,碰见什么事。从满大街都是汉语的地方,瞬间到了一个语言不通的异国,感觉很奇妙。幸好司机是中国人,他说,今晚你就睡我车上吧。
在车站把东西整理好,日已偏西,骑着自行车就在这称之为市的蒙古边境小镇转悠,看那些放学的学生,看那些童话色彩的小房子。
来到一处有蒙古国徽雕塑的敖包前,坐在石梯上。落日的余晖,晚霞醉人。一个老人带着小孩走过,微笑着,看着我。
异国的第一夜。
吃了几块二连浪客老板送的牛肉干,在车站大巴车过道铺上防潮垫睡了。不知是兴奋还是担忧,一夜多次醒来。半夜下车上厕所时,看见那路边那些路灯,锥形的光倾泻而下,童年记忆扑面而来。
那时我不知道,那是好多美好的开始。
第一天
扎心,啊不,扎胎
醒来七点。整理好行李,在火车站广场一家超市花一万图买了两斤大米。
在一家餐馆吃了早餐:切片的羊肉除盐外不加佐料煮熟,两饭团,一点切丝的*瓜。羊肉很美味。饭团上点缀着番茄酱,似乎是标准形式。后来每个地方的米饭都如此,直到后来走出蒙古,这样的造型,我都没能适应过来。
小城。安谧的早晨。
岁月静好。
现世安稳。
我要出发了。
吃完饭,八点,把三个水壶灌满水,看着导航,戴上手套就出发了。
城里的路很好,是新的水泥路面。出城就是一段近十公里的土路了。从填上碎沙石压成的搓板路到泥土碾细成的面粉路,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上柏油路面。没骑多远是一个检查站,收费吗?小心翼翼地从路的边上绕过去后,突然看到检查站的人在挥手。原来并不收费。
检查站走几公里后有一扇纪念碑式的门。门柱横跨路两边,门边各两个铜皮的骆骆雕塑,在这停下拍了一张照。
过了“门”,不远是一段很长的缓下坡,风也正顺着,正很有感觉地把车骑到27的续航时速时,车身微微地晃着——中招了,扎胎了。
半路扎胎是件很丧气的事,虽然?胎并不太耗时,但骑得正在状态时停下,再到骑入状态又得花很长的时间。没别的办法,只有停下来补胎。
翻出工具,放倒车,撬出外胎,外胎内侧细细摸一遍,找出那根刺拔掉了。翻出内胎打气找漏气的孔,打花胎面,涂胶,快干时贴上贴片压紧,静候一会再装上。毕竟国内的几万公里路补胎补习惯了,半个小时就好了。而且,顺风,速度很快就上来了。
骆骆
这一路过去,并没有太多好看的景观,目之所及尽是单调色彩的戈壁滩,路很直,没有大的起伏。
路边有很多放牧的骆骆,也不吃草,就好奇地着你,下颚微微地一张一合地嚼着,长长的睫毛,眼神像初生婴儿一样干净。只是当你停下向它们走近,他们会跟着你的步调不紧不慢地走远,当你离开时它们又都回过头盯着你看。
戈壁上的气温变化很快,早上出发时还是凉飕飕地,不到中午,就开始热了。这干燥的地方,汗还来不及湿透衣服就干了,饮水消耗很大,上午光了一壶水;中午,在这戈壁公路边,躺在高高的土堆上,啃两包泡面,又光了一壶水。还有一瓶水。看看地图,还有很长的路,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哲学的三个终极问题
午后,风向开始逆转,从侧逆到顶头风,骑行速度也从二十多公里降到到十多公里。一段长长的缓上坡,疲劳,干渴,路长的望不到头。两边没人家,只有拦车讨水了。
二连到赛音山达这一段路,午后车并不多,那些在中国进货的小货车在上午就出关了,早就经过了这段路。所以,在路边等了好久。远远看见一辆车过来,就伸出手竖着拇指拦车。车靠边停了,司机下车,问我有什么事。我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句:hello,“乌苏”。“乌苏”是蒙语水的意思,在出发前临急学的几个蒙古单词,居然就用上了。司机拿了一瓶水递给我,然后问我是哪的,从日本韩国问到中国。又问到哪去。
那是哲学的三个终极问题啊,哈哈。
类似情景,后面骑行的日子里遇见了很多。可能这段路上骑行的亚洲人以日韩居多吧。当听说我是中国人,要骑车去乌兰巴托去莫斯科后,他又给了我一瓶葡萄汁。我双手合十,说了声,thankyou。而他伸手握住我的手,用中文说了句加油,然后走了。那一刻有点手足无措,当时手上还拿着两瓶水,不知放哪好。
一口喝完饮料,躺在地上吹风。
嗯,蓝天白云,好快乐。
喝足水,往后的路就轻松多了,虽然也一样的逆风。路上也开始有了一些树,季节性河流湖泊出现的低洼处有高的草,有放牧的羊群,都低头吃草,不像骆驼的悠闲。路边有敖包,有车在这停下。我也停下,看着这些立着木柱系着各色哈达的石堆,沉默。
石堆下,蕴藏着一个民族生命的源泉。
寂寞到,抽筋
离开二连一百多公里的路,路边每几十公里会有一两间无人居住的房屋,只是依然不见有人家。
手机导航上显示不远外是分叉的路,两条路在八十公里后又合并在一起。左边的路在八十公里之后直通前方的城市,右边的路再往前二十公里与六十公里分别有两个小镇。原想着走右边的道,距离不太远都有人家,够保险。但是,骑着一不留神就朝左边走了,发现时己过了二十几公里,此时己经下午四点,回过头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骑,到前面的赛音山达去。
出国前各种听说:狼、酗酒的牧民,还有这荒凉无人烟的戈壁无处补给。日渐*昏,路上几无过往的车。越近太阳下山越忐忑,只好一路大盘狂奔,拼了命地蹬,然后就,抽筋了。还没来得及把车停下,连人带车轰的一声倒在成吉思汗的这片大地上,抱着腿,咬着衣服呻吟。嗯,反正没人听见。
拖着撕痛的小腿,没敢太拼,耐着性子,低着头骑,数着路边的公里牌,心里默念着剩下的距离,在日落前赶到了赛音山达。没有进入城的路,沿着主路翻过一个坡,在一处检查站前停了下来。这检查站主要是拦下往乌兰巴托方向的车辆,用喷雾器对每辆车的车轮喷洒药水进行消*,往后的路上大的城市出来也都有如此的检查站,我却一直没搞懂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有检查站,安全没问题;路边就是平地,沙地,方便搭帐蓬,我想着今晚就在这搭帐蓬吧。
打开翻译软件,比划着手势,问他们我能不能在这附近搭帐蓬过夜,他们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指着路对面那片空地,说,在那搭吧。
一个路过的蒙古人来帮忙。可是,好事不成双。
带刺的果实
两个轮都没气了。
原来这片地里的植物果实带刺,果实成熟了,落在地上,风一吹,堆积在路边,就像往地上撒了钉子。
天黑没法补,只好换上新胎。
远远看见一个乌兰巴托方向过来的骑友,兴奋地叫着往我这边过来,我赶紧跑过去,交叉挥着双手,一时忘了,用中文喊着,不要过来。但迟了,他已经经下了路,我也只好停在原地等他过来。这哥们应该是骑了一路都没遇见一个骑行的,特兴奋地跟我说了一大堆话,而我只听懂了他说他是日本人。
我指着他的车轮,他才发现轮胎上都是扎的刺,把扎在胎上的刺都拔了之后,他举起运动相机,我们合照后,他抬着车上了路就往赛音山达市区去了。
巴比塔
他走后,我拿着两个空水壶去检查站灌水。今晚依然是两包泡面。进到路边这不大的简易板房,屋里生着炉子,他们正吃晚饭。饭菜浓郁的香气,仿佛热烈召唤。饥饿的人嗅觉都太灵敏了。
照例打着手势。费了一点智力去理解,真的,人一饿,智商就需要充值。中午的两包泡面逆风扛了一百公里,早就饿得有气无力了,好一会我总算明白,是叫我一块吃饭。
我还没准备好呢。
惊喜就这样猝不及防。
我也没客气,一口气就吃了两大碗这土豆泥与羊肉炒的面条。烤着火,用手机翻译加手势一块聊着天。异国他乡第一天一路过来就遇见了那么多帮助的人,其实挺感动的。没来蒙古之前,网上看到的对蒙古人负面的评价,反华,仇视中国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遇见的,他们所说的与我今天所遇刚好相反,我得感谢我的幸运呢还是蒙古人的好客呢?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诉说那些温暖了,就如这屋里的炉火和晚餐。
临走时,我跟他们用中文说谢谢并鞠了个躬。
巴比塔让我们隔绝在自己的语言外。
但是,我相信,我们能互相理解。
再出发!
送我一匹马,一起去找LU
去广播啦,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