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蒙古的想法,大概是从认识Baagii和Suldee开始的。
他们是*山学院的蒙古留学生,我们有时会聚在一起喝酒。他们喜欢我拍的照片,Baagii热爱街舞,说蒙古没有人像我这样拍照片,他要介绍他的老师和跳舞的哥哥们给我认识。
“你要在乌兰巴托,一定是最厉害的摄影师。”Baagii说。
大概努力西化的蒙古朋友也学会了美国式的夸人,不过这个世界第二大的内陆国家,人口只有区区万,其中一半住在首都乌兰巴托,也就和我们这个五线小城*山市的人口相仿。
除了朝鲜半岛和中亚的几个国家之外,附近的国家也都去了七七八八。大多数人分不清内蒙外蒙,认为都是骑马奶茶蒙古包,风吹草低见牛羊,但其实从语言、风俗和文化上,两个地方都差异很大,就连最具代表性的摔跤运动,都很不一样。于是便认真将这个被大家忽视的近邻提上日程。
中国的农历新年前后也是蒙古的“白月”,是感受当地风俗的好机会,这是最初的计划。不幸那年冬灾,蒙古是个四季温差高达80度的国家,冬季有时气温会降到零下四十度。每隔5至10年,便会发生一次冬灾,大雪导致极端寒冷的天气延长,大量动物和牲畜会死去。
Suldee给老家打电话证实了这点,他们推荐我在适合旅行的夏季去玩,那达慕大会是全国最热闹的传统节日,可那时我请不了假。Baagii结束了*山学院的学业回国继续念书,而我最终确定档期,已是来年十月,打算去蒙古西部的雄鹰节。
不过因为一场朋友的婚礼,还是错过了雄鹰节。十一假期一路向北,匆忙赶去中蒙边境,北京到莫斯科的那列火车从二连浩特过境,但一周只有两班,飞机也不是每天都有,而陆路口岸因为国庆节,放假三天……
又被迫在二连浩特多停留了一天,10月4日一大早,在本地找了辆蒙古车,从陆路关口入境,到达蒙古边境城市乌门扎德,换了些蒙古货币,又拼了一辆车,在狭窄笔直的公路上飙驰了一天,晚上夜幕降临时,远处城市星火点点,乌兰巴托终于到了!
Baagii已在车站等候多时,终于在蒙古见面难免有些激动。Baagii比起一年前胖了些,带着一个小弟,他说因为跳舞经常上电视拍摄MV,现在小有名气。
乌兰巴托街头几乎全是日本淘汰来的二手车,小弟开着一辆本田跑车,蒙古的交通是右行,而日本则是左行驾驶位在右边,年轻人开车很猛,每次从左边超车的时候都让人捏把汗。
第一站去吃晚饭,Baagii居然提议吃中餐。好吧!来到市中心的一家中餐馆,名字是泰国地名Huahin,大堂的一整面墙上是日本清水寺的巨幅喷绘……
不过菜品倒还正宗,且出乎意料的好吃,就是份量太足,两个菜三个男人没吃完,而且一大盘羊肉大约人民币40多块,一盘蕃茄炒蛋也是这个价,在这里,蔬菜才是奢侈品啊。不过无论是本地菜还是外来菜,在蒙古吃的都很美味,也许是因为这里的肉好、分量足,特别羊肉,适合我这样饕餮不羁的食肉者。
吃完游车河,Baagii一路跟我介绍哪里是IMAX影院,哪里是最嗨的酒吧,哪里是有钱人的聚集地,哪里是总统住的地方……然后一路开到近郊的山上。乌兰巴托是个盆地,四面群山环绕,在半山腰远眺前方这片高楼耸立的现代都市,实在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心情来唱这首歌了——《乌兰巴托的夜》,当然生在这里的年轻人,他们都没有听过。
逛完回到城市,Baagii把我带到酷酷的大楼里,要拍写真,嘿嘿,这小子。第二天早上,他又很早来到我住的旅馆,带我去逛街。
在乌兰巴托有件很好玩的事情,就是这个城市的出租车很少,但是有类似于滴滴快车这样的便利,不过不用安装app,只要在马路边伸个手,便会有车停下。有两次,伸手不到一秒,路过的车便停在身边,真是让我长见识。这大概跟游牧民族互助生存的传统有关,当然打车是要付钱的,价格也合理公道。
乌兰巴托是一个商业活跃的大都市,咖啡馆餐厅很多,年轻人是城市的主力*,车马喧嚣的交通,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里是这颗星球上人口最稀少的国家之一。
世界上很多国家的首都都拥有象征自己民族历史和文化的广场,现在乌兰巴托中心的成吉思汗广场又再次改名回苏赫巴托广场,以纪念这位蒙古国的开国英雄。不过比起成吉思汗那豪气万千的巨大青铜坐像,宣布蒙古自治的苏赫巴托纪念碑就显得小气得多了。
Baagii现在在蒙古国立大学主修外交专业,所以他是个合格的导游,跟我介绍了每座雕像人物,铁木真、窝阔台、忽必烈……以及广场附近那些前苏联风格的建筑:国家剧院、文化宫、市*府、中央邮局等等。年,反共和平抗议在这里举行,并最终开启了这个国家的民主时代。
这座城市无处不在的强烈反差,在来到甘丹寺时感受最强烈。刚刚还在现代化的街道上川流不息,一转眼就到了佛祖面前,酥油灯的香味和颂经的僧侣叫人穿越。据说这里曾有5万僧侣和多座寺庙僧院,年的宗教清洗运动中,只有少数几座建筑幸存下来,佛像甚至被运到苏联去做子弹,直到90年代民主改革后人们才又能再次公开信奉佛教,如今这里有僧侣,是蒙古最重要的僧院之一。
今天可能是个好日子,很多结婚的新人在门口拍照留念,然后进入庙堂内朝拜转经轮祈福。Baagii说他也很久没有来这里,今天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常来玩耍的时光。
剩下的时间,他去忙他的事情,我独自一人逛了蒙古国家博物馆。从石器时代巨大神秘的鹿石开始,珠宝、服饰、盔甲、冷兵器,一直到近代从共产主义到民主革命的转变都有展示。一张巨大的地图,诉说着年前那个曾将版图扩张到大半个亚洲和东欧的人类历史最强帝国,以及这个民族曾经的辉煌。
晚上再见Baagii,他说要去一场婚礼上跳舞,他介绍跳舞的哥哥们给我认识。婚礼是在一个酒店的顶层,布置豪华,宾客们盛装赴宴,是场盛大的婚礼。Baagii的哥哥们都是蒙古街舞界的明星,年轻人的偶像,经常拍广告和MV,有的也出了自己的单曲,不过见面都没有架子,自来熟跟朋友一样,给我看他们拍摄广告的宣传照,我也分享了我拍的照片,他们都对中国很感兴趣。
当时已经快晚上10点,婚礼现场的舞台上还一个节目接一个节目的表演,直到晚上十点半,新郎新娘才在豪华的伴娘伴郎团和大家的掌声中闪亮登场,然后全场一起看他们大制作的婚礼视频。我问Baagii蒙古的婚礼一般多久,他说大概五个小时吧。真是又开眼界,我参加过的婚礼,基本仪式完毕敬酒流程结束,大家也就都散了。看这现场,餐桌上西式的开胃菜、主菜、甜点,一道道按顺序慢慢上,不间断的演出保持着热度,让大家开心的享受这个夜晚。
终于轮到Baagii和他的哥哥们上场了,请来的是一位蒙古非常有名的歌星,唱了一首《Treasure》,他们伴舞。结束后Baagii给我使了个眼色说,去喝一杯!
夜生活正式开始了,首尔街上爱尔兰式的小酒馆多如牛毛,但也许是周末的关系,去了几家都满员。Baagii说,如果是夏天,这条街晚上会封路成为步行街,那个时候才热闹。虽然现在是不热闹的秋天,但年轻人晚上都愿意出来社交,喝一杯,每个人穿着得体,妆扮精致,为都市的夜晚添上美丽与活力,像我这样粗糙的旅行者,便显得有点蓬头垢面了。
几杯酒下肚,再换去另一家的时候,Baagii忽然严肃的跟我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说中文,只用英语交谈,原因你知道。是啊,已经午夜,蒙古人和中国人的历史遗留问题和酗酒闹事的潜在危险,都是两道无解的题。
原本被大大缩短的假期,使我没有办法在乌兰巴托过多逗留,这里只是中转站,来蒙古旅行的目的在别处。但除了乌兰巴托,蒙古别的地方多是偏僻原始,没办法收集到可靠的旅游信息,所以到了之后才决定下一站去北方的库苏古尔湖。又由于天气转冷,打听到去那里的航班都停飞了,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去乌兰巴托的龙车站坐汽车。在蒙古最北边的游牧民部落转了一个星期之后,又坐了一夜大巴,再次回到龙车站。
下车取行李,人多拥挤不堪,挤进去却没在行李舱找到自己的行李。着急去问司机,司机说你去车里看看,也许在车厢最里面。真的在车厢最里面的座位后边找到了我的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转移到那里的。准备下车时,发现一直斜挎的相机包被人打开,里面的手机和钱包不见了,还好相机还在!一定是刚刚心急在人堆里找行李的时候,被小偷摸走了。
在去蒙古之前,Suldee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乌兰巴托的小偷,他在这里的时候,手都是握住手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可是之前的蒙古体验都很好,特别刚从纯朴的北方回来,早就把他的淳淳教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不,刚刚回到这个鱼龙混杂的车站,就直接给我一记惨痛的组合拳。
不知所措的下了车,不远处一个年轻人在骂一个身材有点肥胖的女子,然后过来找到我,递过来个钱包,问是不是我的。他说刚刚看到那个女子在偷我的东西,便上去抓住她,把钱包拿了回来。
真是我的救世主,大恩人!可是还有我的手机呢?转头再去找那个女子,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不过损失已经减到最小,也只能自我安慰,算是体验了乌兰巴托的另一大特色吧。只是手机里拍了不少旅行中的视频,与我无缘了。
没了手机,也没有办法联系到Baagii,好在又回到有网络的文明世界,借来救命恩人的手机,在Instagram里搜索到我的账号,再从我的